荀子与弟子韩非回到书斋。 

韩非无比义愤地向荀子说：“老……老师！你……你在学宫讲得有理有据，弟……弟子很受启发。可是那些梦杞的弟子，在……

在下面太……太不像话！”

幽兰问：“他们闹什么？”
韩非：“他们攻……攻击老师。”
幽兰：“爹！你不是说，稷下学宫是个研讨学问的地方，怎么能这样？”
荀子：“研讨学问的地方就一定平静如水，无风无浪吗？”
幽兰：“那也不能攻击人呀？”

荀子：“我回到齐国，首次在稷下学宫讲学，选择讲人之性恶，这是我有意抛出的一块石头，我的目的就是要在齐国掀起一

点风浪。”

幽兰：“你抛出的石头？”

荀子：“你的年纪还小，不懂得人间事理。人伦并处，追求相同，欲望相同，而智慧不同，这是本性。多年来，大家习惯了

讲人性善。大家愿意接受这种欺骗，也喜欢用它去骗人。目前，齐国就有许多人许多事被这种欺骗掩盖着。我要把它揭开，

让大家看到，齐国的现状是在虚假善良的背后隐藏着罪恶。从而倡导礼义与法规，上自朝廷，下至百姓，从根本上做一个

改变。”

幽兰不解地看看韩非：“……”
韩非在专注地听荀子继续讲下去。

荀子：“我的讲述在学宫中引起争议，这很正常。理不辩不清，事不争不明。我要用这场争辩，促人思考，让齐国的官员与

百姓认识丑恶，而后去改变丑恶。”

韩非兴奋地：“好！……好！老……老师讲得好！有些人，表面上文质彬彬，心底里暗藏着奸邪之心，做着丑恶之事，这正是

人之性恶。揭露出这种丑恶，让人警醒，愿意用法规和制度，惩治那些丑恶，走向真正的善良。这就是老师比孟子的高明

之处。”

荀子：“对！如今的儒家，泥沙俱下，鱼龙混杂。自孔子以下，所谓子张之儒、子夏之儒、子游之儒、乃至子思、孟子之儒，

都偏离了正道，是有违孔子的贱儒、俗儒，只有越过他们，才能够重新回到孔子儒学的本意上来。”

韩非点头称是。
幽兰也朦胧地感觉到父亲的心胸。
荀子：“韩非！我讲的，你能记得下来吗？”
韩非：“能。”
荀子：“你写下来给我看，我再一字一句斟酌修改，让它成为一篇与孟老夫子的性善说不同的文章。”
韩非：“好!”
幽兰：“韩非哥哥！我帮你。”


高唐田狐都大夫府。 
射戈大发雷霆：“舅舅！荀况老儿在稷下学宫讲坛上辱骂我们，你知道吗？”
田狐：“知道！他骂我们都是恶人。”
射戈：“荀况刚回到齐国就如此猖狂，这是向我们公开挑衅！真后悔没有在半路上宰了他！”

田狐：“哼！他荀况讲人之性恶，什么人之性恶？马善被人骑，人善被人欺。我就是要恶，我要恶得个冤仇尽报，恶得个天

翻地覆！”

射戈：“舅舅！荀况这个人不能留！”
田狐：“练我们的兵，养我们的马，且不管他。”
射戈焦急地：“他会帮助齐王，坏我们的大事！”
田狐:“荀况救不了他们的命，齐国的江山迟早是我们的！”


在稷下学宫的小路上，后胜一边走，一边思索。忽然望见胖学士走来，他停下脚步，等待胖学士走到身边。
胖学士望见后胜：“啊，后大夫！”
后胜称赞地：“你好勇敢呀！”
胖学士：“后大夫，你别耍笑我了！”
后胜：“不是耍笑你，是夸奖你！”
胖学士：“我有什么好夸奖的？”

后胜：“荀况是列国当今的著名大儒，你在荀况的接风宴会上，把他灌了一个饱。在荀况首次讲学的时候，又把他问了个

张口结舌。这还不勇敢吗？”

胖学士：“我那是给我老师出气！”
后胜：“我看你们师徒的气呀，以后还多得很！”
胖学士：“说得是呀！”
后胜：“你们这些读书人呀！只会玩一些小伎俩，若真想出气，最好的办法是把他赶走！那才真正出了气。”

胖学士：“对！孟老夫子主张人性善，是儒家正统。荀况算什么东西？最好是把他从稷下学宫赶走，还让我老师当祭酒！

咳！……如今太后、大王都宠着他，没有办法！”

后胜：“想办法嘛！”
胖学士：“后大夫，你给出个主意。”
后胜：“要我出主意？”
胖学士：“后大夫，你是我老师的好朋友，应当帮我老师一把。”
后胜：“我的主意，你们能听吗？”
胖学士：“听，一定听。你说！”
后胜与胖学士窃窃私语，胖学士连连点头：“好，好！”
胖学士快步进入梦杞住所，神秘地：“老师！后大夫给出了个主意。”
梦杞：“什么主意？”
胖学士与梦杞耳语：“……”
梦杞：“啊？……”
胖学士继续解释。梦杞连连点头。








第 四 章  一石激起千重浪












齐王建和君王后正在宫中听乐工奏乐，侏儒优宁在乐工中往来奔忙。
宫人进来跪禀：“禀太后与大王，稷下先生梦杞求见。”
君王后：“建儿，你说他来做什么？”
齐王建：“不知道。”
君王后微微一笑：“他一准是为荀老夫子。”
齐王建：“母后的意思是不见他？”
    “不！”君王后示意乐工停奏：“请他进来。”
    宫人应声退出。
    梦杞进来施礼跪拜：“梦杞参见太后与大王陛下！”
君王后：“先生有事吗？”
梦杞：“梦杞特来辞行！”
君王后一惊：“啊？你要到哪里去？”
梦杞：“到鲁国。”
    君王后：“梦杞先生，难道是齐国待你有差吗？”
梦杞：“不是。”
    齐王建：“可是寡人礼仪不周？”
    梦杞：“不是。”
君王后：“莫非是为了失去了祭酒的位置吗？”
梦杞：“啊，不，不是！”
君王后不解地：“这不是，那也不是，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开齐国呢？”

“太后！陛下！梦杞来到稷下学宫，承蒙太后和陛下厚恩，受学士拥戴，职任祭酒三年。学宫之中平安无事。如今，荀况回

归稷下学宫，第三次担任祭酒，他首次讲学便攻击我的先师孟老夫子，讲人的本性是恶的，还讲……”他看了看齐王建，

迟疑了一下。

君王后：“还讲什么？”
梦杞：“他还讲不要效法先王，要效法当今的大王。”
君王后：“建儿，他是这样讲的吗？”
齐王建：“是。”
君王后：“梦杞先生！无论他讲得对与不对，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？”
梦杞：“太后！众学士对荀况沽名钓誉，标新立异，诽谤先师，十分愤慨。梦杞不愿与这样的人在一起。”
君王后：“啊？……”
君王后回头向齐王建：“建儿，你来说。”

    齐王建笑言道：“梦杞先生，先王为稷下学宫立下了规矩。学士先生们不任官职，自由议论，政见与君王不合也不加罪。

各门派之间相互辩论，先王从不干预。梦杞先生与荀老夫子有不同见解，可以据理争辩。为什么不据理争辩，却要离去

呢？”

君王后接过话来：“是呀！梦杞先生，你做过学宫的祭酒，懂得学宫的规矩。且不要因为荀老夫子做了祭酒，你心中就不

高兴呀？”

梦杞忙掩饰：“啊，不不！梦杞绝没有这个意思。”

    君王后：“没有就好。先王在世的时候十分尝识荀老夫子，尊他是最有学问的老师。如今，孔子下世已经二百年，孟子

下世也有二十多年了，荀老夫子就是当今天下的孔子、孟子。你我都该向他多多请教呀！”

    梦杞：“这……”
    君王后：“ 怎么，你说不应该吗？”
    梦杞窘迫地：“不，应该，应该……”

君王后安慰地：“梦杞先生，我知道你是一位很有才智的人。你在稷下学宫做了三年的祭酒，如今不做了，并不是你没有

这个资格，也不是当得不好，而是原来的祭酒荀老夫子回来了，在一个学宫中总不能有两个祭酒呀？你说是吗？”

梦杞：“是！”
后胜跑进宫来，惊慌失措地：“姑母！大事不好了，稷下学宫的先生、学子都要走了！”
君王后与齐王建吃惊：“啊？……”
梦杞暗自得意，嘴角透出一丝微笑。
君王后：“你说清楚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
后胜：“稷下学宫的先生、学子，反对荀况当祭酒，闹嚷嚷都要走。如今成群成群地涌向学宫大门。姑母！先王建立的稷

下学宫说散就要散了呀！”

齐王建为难地：“母后……”
君王后心中生气，沉默无语：“……”
后胜嘟囔着：“请来了一个荀况，得罪了这么多先生、学子，惹得大家都要走，……”
君王后：“你住嘴！”

后胜：“姑母！不是孩儿多嘴。原来梦杞先生当祭酒，学宫里风平浪静，什么事情也没有。自从荀况来了，学宫里面又

是争辩，又是学士先生闹着要走。假如没有荀况来，学宫里能有这么多烦心的事儿吗？”

君王后：“胜儿，依你说该怎么办？”
后胜：“依我说，不能因为一个人得罪一大片。”
君王后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后胜：“要想学宫平静，只能有一个办法。……”
君王后：“你不要说了！”
后胜：“姑母！你还看不明白吗？荀况是个祸害。有他在，以后不仅仅是学宫里面不太平，朝廷里面也会不太平！”
君王后气愤地：“你呀！你呀！……”
后胜：“姑母！孩儿全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呀！”
君王后决断地：“去！让管盖把学宫的门关上！”
后胜：“姑母，关上门也不是个办法呀？……”
君王后大声呵斥地：“我让你去！——”
后胜：“是！”急忙离去。
    
数十名学士手提行囊闹嚷嚷地集中在学宫大门内：“我们要走！我们要走！”
管盖带年轻护卫司马金和一些兵士迅速跑来，看见这种情景，紧急大声命令：“司马金！关上学宫大门！”
司马金向士兵命令：“关上学宫大门！”
兵士紧急把学宫的大门关上。
胖学士带头呐喊：“不许关门，我们要走！我们要走！”
几个学士也跟着喊叫：“我们要走！我们要走！”

胖学士跳到一个高台子上喊叫：“学士先生们！我们来到稷下学宫是来探求大道正理，研讨学问的。不是来听信口开河，

讲歪理邪说的。如今的祭酒，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，公开攻击、贬低已经去世的大儒孟老夫子，散布歪理邪说，简直是

不知道天下还有廉耻二字。我们都是严肃正派的学子，不能容忍学宫之中有这样的祭酒。我们与他水火不能相容！”

几个学士跟着呐喊：“对，水火不能相容！”
胖学士：“有他在，我们都走！”
数名学士：“我们都走！”


君王后在宫内焦急地思考着。
梦杞起身：“太后！梦杞告辞。”
君王后：“慢着！梦杞先生，你不能去学宫走走，让那些学子散去吗？”
梦杞：“太后！梦杞如今已经不是学宫祭酒，……”
君王后：“你还是老师，他们是你的学生。”
梦杞：“他们自有主见，梦杞也无能为力。”
君王后：“看来你是不愿意帮哀家了？”
梦杞：“梦杞实在无能为力。”
君王后：“你想看哀家笑话，是吗？”
梦杞：“太后！……”
君王后气愤地：“那就让他们走！你也走，你们都走！稷下学宫解散！”
梦杞提醒地：“太后！他们反对的并非是稷下学宫，是荀况。”
君王后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梦杞：“荀况不是比哪个人都高明吗？在这个时候，你应该把高明的人请出来！”
君王后忽然另有所思：“那好，本宫听你的，请荀况！”回身向侏儒优宁说：“去把荀老夫子请来！”
侏儒优宁：“太后！那些学士先生正在学宫的大门口闹事，此时让荀老夫子进宫，恐怕他很难来到。”
君王后坚决地：“去，就说本宫请他，要他一定进宫！”
优宁：“太后！学士们拥堵在学宫的大门口，学宫到王宫没有其它道路，荀老夫子恐怕是……来不了……”
君王后：“我让你去！”
优宁：“这……”
君王后：“快去！
优宁：“是！”
君王后：“回来！”
优宁急转回身来：“是！”
君王后：“有什么事情及时禀报！”
优宁：“遵旨！”急忙跑出宫门。
君王后：“梦杞先生！你请坐。”
梦杞：“好！”